密集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,奏出了一曲“大珠小珠落玉盤”的和弦。
煤層氣南上辦公區(qū)背后那片土丘上,雨水裹著黃澄澄的泥沙,順著坡勢滾滾而下,全灌進了辦公樓墻根下的排水溝——那條平時流水潺潺的小“護城河”,此刻卻像被人扼住了喉嚨,三十米長的淤堵帶橫在中間,黑黢黢的淤泥堆得快漫到地面,活脫脫給整個排水系統(tǒng)套上了副沉重的枷鎖。
“再這么堵,明天一早辦公樓就得進水!”維修隊的老李蹲在溝邊,用木棍戳了戳那硬邦邦的泥塊,眉頭擰成個疙瘩。“污水處理池也要懸啊,那池子就在溝下游,真漫過去,大家吃水就成問題了,搞不好月底的環(huán)境衛(wèi)生考核都得亮紅燈!”
后勤保障隊立即往現(xiàn)場趕。
“別等了,現(xiàn)在就清淤!”大家干活的號子聲都壓過了雨聲,紛紛握好鐵鍬,“噌”地一下插進淤泥里。
鐵鍬沒入半尺深,帶出的泥塊沉甸甸的,足有好幾斤重,黏稠的泥漿順著鍬刃往下淌,“啪嗒”掉在大家的褲腿上,洇出片深褐色的印記。
老張是隊里的老大哥,快五十歲的人了,動作卻不含糊,扛著鐵桶大步流星:“得嘞!保證不比你們干得慢!” 逗得大伙兒一陣笑,雨聲里都摻了幾分暖意。
正午時分,雨倒歇了,太陽像憋足了勁兒似的鉆出來,毒辣辣地烤著地面。淤泥里的腥氣混著潮濕的熱氣往上冒,熏得人頭暈。
小王掄著鐵鎬刨了沒幾下,額頭上的汗就順著臉頰往下淌,砸在泥地上洇出一個個小小的濕痕。他抬手用袖子一抹臉,結(jié)果把額角的泥蹭到了顴骨上,活像只花臉貓。
“喲,小王這是剛從戲班子下來?”負(fù)責(zé)清運淤泥的老李推著獨輪車經(jīng)過,見他這模樣,笑得直不起腰。小王低頭瞅了瞅車斗里的泥,回嘴道:“李哥您也好不到哪去,脖子上那泥印子,跟戴了條花領(lǐng)帶似的!”兩人拌著嘴,手里的活卻沒停,鐵鎬撞擊泥塊的悶響、鐵鍬鏟泥的摩擦聲、獨輪車轱轆的轉(zhuǎn)動聲,在空地上織成了片熱鬧的交響。
小王擰瓶蓋的手都在抖,虎口被鐵鍬把磨出了道紅印。他猛灌了兩口涼水,指著溝里漸漸顯露的水泥底:“看,快清到一半了!”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,那截露出的溝底泛著潮濕的青灰色,像條喘了口氣的龍。
“再加把勁?!睆堦犈牧伺男⊥醯募绨?,掌心的泥蹭在對方胳膊上,“清完咱還得給它搭個防護網(wǎng)?!?/p>
最后一鐵鍬淤泥甩上手推車時,日頭已經(jīng)西斜。大家癱坐在溝邊的草地上,看著那條重新露出真容的排水溝,都露出了笑意。
張隊沒歇著,他踩著沒腳踝的泥地來回踱了兩趟,忽然指著散落在地上的幾十根軟管:“這些家伙也得歸置歸置。”
那些銀色的軟管被泥水浸泡得沉甸甸的,有的還纏在一起打了死結(jié)。張隊蹲下身,手指在軟管間靈活地穿梭:"這玩意兒得順著紋路理,跟解繩子扣一個道理。" 他邊說邊示范,把纏成一團的軟管慢慢抻直,小王和幾個年輕隊員跟著學(xué),不一會兒就把軟管碼得整整齊齊,像飯店后廚碼好的筷子,根根分明。
等把活兒干完,天邊已經(jīng)染上了橘紅色的晚霞。那條排水溝總算能順暢喘氣了,清水順著溝道嘩嘩地流著,沖過水泥底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,像是在唱歌。隊員們站在溝邊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忍不住笑了——老李的安全帽上還掛著片爛樹葉,張隊的工裝褲膝蓋處磨破了個洞,小王的臉上還留著那道滑稽的泥印子,可每個人眼里都亮閃閃的。
晚風(fēng)拂過辦公區(qū)的屋頂,帶著雨后泥土的清新氣息。那條暢通的排水溝在暮色里泛著微光。大伙兒躺在床上,終于能聽著蟲鳴聲睡個踏實覺了。(喬忠琴 王正偉 作者單位:煤層氣公司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