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照鏡子時,鏡子里的白發(fā)證明了歲月在我身上留下的些許痕跡。回頭看已過的三十七年,一種默默地不安涌上心頭,是對已過匆匆歲月因碌碌無為的悔恨,也是對未來前景因模糊不清而迷茫。忽然間,我意識到“不惑之年”這個詞不再是日歷上的符號,而是懸在頭頂上的沙漏即將到來。有人說四十歲要活得通透,我倒覺得通透不是看淡一切,而是學會用更清晰的眼光看世界,或許該讀點哲學了,不是高深的理論,而是能熨平生活褶皺的智慧。
人類文明的智慧長河奔涌千年,西方有蘇格拉底在集市追問真理,東方有老子騎著青牛出函谷關。作為浸潤在華夏文明里的普通人,儒家的仁義禮智、道家的上善若水、佛家的明心見性,都是先輩留給我們的精神羅盤。王陽明在龍場驛的苦寒中悟出“心即理”,毛澤東在延安窯洞里寫下《實踐論》,這些思想如同不同顏色的絲線,編織成理解世界的經緯網。
老子講“道法自然”,佛陀講“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”,孔子講“朝問道,夕死可矣”,陽明先生道“你未看此花時,此花與汝同歸于寂”。馬克思主義者則相信物質決定意識,實踐方能出真知。如此看來,儒家在意規(guī)矩方圓,道家崇尚自然生長,佛家說煩惱都是自找的,王陽明覺得心里有光就能驅散迷霧,毛澤東思想則強調行動改變世界。看似矛盾的觀點,實則像棱鏡折射的七彩光,共同構成這個世界真理的全貌。就像辦公室窗臺上那盆綠蘿,植物學家看見光合作用,詩人看見盎然生機,保潔阿姨看見需要澆水的生命,原來真理從來不是單選題。
回到現(xiàn)實,當今社會信息大爆炸、物質大爆炸,飯桌上刷短視頻的年輕人,深夜失眠刷朋友圈的中年人,我們的大腦成了信息的跑馬場,導致很多人白天睡不醒、晚上睡不著,普通人深陷社會前進洪流而不能自拔。人的一生是短暫的,我對于世界有什么意義,我想,正如螻蟻對于我沒有任何意義?世界對于我又有什么意義,我想,繁花似錦、大快朵頤,正是最真實的感受?所以,向內求,才是思維的正確方向。
中國古人講“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”“非淡泊無以明志、非寧靜無以致遠”“自天子以至庶人,壹是以修身為本”?!靶奚怼薄懊髦尽薄@些刻在中國人文化基因里的詞匯現(xiàn)在反而被拋棄在社會的邊角旮旯,難道現(xiàn)代人不需要修身了嗎?有了西方的“心理學、心理醫(yī)生”等詞匯,中國的心就可以不管了嗎?
“心”—無論在生物學角度和思想角度,每個中國人都不陌生,人人都有“心”,人的思想無時不刻在活動,真真假假、虛虛實實,佛家講“本自具足”,道家講“道法自然”,儒家講“心即理”,那么,應該帶著怎樣的“心”面對生活呢?佛家說要慈悲,道家勸我順其自然,儒家讓我記得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”,王陽明說“心外無物”,毛澤東思想提醒“實踐檢驗真理”。
《大學》—是一本儒版的心經,翻開《大學》,“明明德”“親民”“止于至善”,如星光照亮迷霧。儒家思想是有為法、是開拓法,在出世和入世之間,儒家講究積極入世,講究在事上煉心,修心不必逃離紅塵,就在日復一日的工作生活里,修一顆儒者的心,做一個世俗的佛陀。
自古以來,《大學》被稱為大人之學,朱子注解里說“大人者,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者也”。大人不是成年人的代稱,也不是叱咤風云的大人物,而是培養(yǎng)“大”的格局,做世俗中的格局大人、智慧大人、實踐大人。有了這個目標,就應該思考一下,怎樣修一顆大人擁有的“心”。王陽明心學講,修一顆知行合一的心,不是要當圣人,而是更加純情投入(誠意、正心),更加專注忘我(格物、致知),更加熱愛生活(修身、齊家),更加收獲滿滿(治國、平天下),做一個“和光同塵”的灑脫君子,修一顆普通人的“強大心臟”。
讀懂《大學》,僅僅是個開始,合上《大學》,如今我仍會在工作不順時暗自焦躁,在生活瑣事中被擠得心煩意亂,但此時的我,心里早已種下一顆強大的種子。或許,接下來的生活中,在超市結賬時,面對長長的隊伍不再焦躁;在管孩子不順心時,能夠給予孩子充分的尊重和期待;在工作中遇到瓶頸時,能沉下心來,默默地靜待花開;正是我要修的那顆強大內心。再過幾年,真正四十歲時,我真沒有底氣妄稱不惑,但至少能在世事紛擾中,守住心里那盞“致良知”的明燈。(李 雷 作者單位:望云煤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