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五下午的礦區(qū),準(zhǔn)備上四點班的職工們陸續(xù)往隊部走,樓道里“噔噔噔”的腳步聲慢慢變輕,最后只剩零星幾聲響。一號樓六樓臨時宿舍內(nèi),申雨瀟正蹲在滿地行李中間發(fā)愣。忽然門被“咚咚”輕敲了兩下,申雨瀟抬頭一看,門口站著的是綜掘二隊的黨員郭峰。
“雨瀟,需要幫忙嗎?”郭峰先開了口,語氣里透著股親切勁兒,“我剛從樓下過,瞅著好幾間新工人宿舍都敞著門,行李箱擺得滿地都是,尋思剛畢業(yè)的娃娃臉皮薄,肯定不好意思張嘴找人搭手,就上來看看。”
“峰哥……您怎么知道我叫雨瀟?”申雨瀟撓了撓頭,有點不好意思,又往旁邊讓了讓。申雨瀟剛?cè)肼氁粋€半月,頭回離家到煤礦工作,礦上沒個熟識的人。這兩天礦上通知新工人統(tǒng)一搬去正式宿舍,剛才他看著地上敞開的兩大箱行李、攤著的厚重棉被,手指在手機(jī)屏幕上來回劃著,“能幫我搬下東西嗎”這行字輸了又刪,刪了又輸,最后還是沒敢發(fā)。
郭峰邁進(jìn)門,繞著行李轉(zhuǎn)了個圈,“隊里花名冊上見過,前幾天安全培訓(xùn),你坐在前排。記著呢”他說著笑了笑,蹲下身抓起棉被一角往中間卷,粗糙的手指把邊角捋得服服帖帖,“我剛上班那年搬宿舍就是一個人,來回扛著箱子上下樓梯,還差點摔了,后來還是老師傅們路過幫了把手。現(xiàn)在我瞅你們這樣,就想起那時候的自己?!?/p>
申雨瀟想伸手幫忙,郭峰卻擺擺手:“你先看著怎么弄。以后自己搬就有數(shù)了?!眱扇税嵝欣钔桥矔r,郭峰拎起最重的那個行李箱,胳膊肘抵著箱子側(cè)面。走兩步就回頭喊:“雨瀟,慢點!這樓梯臺階邊緣有點滑,你扶著扶手走!”申雨瀟跟在后面,手里拎著裝滿洗漱用品的袋子,聽著這聲叮囑,心里那股“沒人幫襯”的慌勁兒,慢慢化了。
到了新宿舍,郭峰先把行李箱靠在墻角,沒歇氣就用袖口擦了擦床墊上的浮灰,擦完還湊上去瞅了瞅:“剛騰空的宿舍,總有點灰,擦干凈了睡著舒坦?!彼自诘厣希钢矇|跟申雨瀟說:“你看,往床頭挪兩指,正好留出臺階的空,不然早上起床迷迷糊糊的,容易絆著腳?!变佂甏矇|,他又幫著把被子從箱子里取出來,疊的時候手有點抖,還自嘲:“我剛上班那陣,疊的被子跟發(fā)面饅頭似的,我?guī)煾柑焯煺f我‘不像個當(dāng)工人的樣’”。連枕頭該放床頭左邊、行李箱塞床底哪個角落不擋路,他都蹲在地上比畫:“這樣走路不磕絆,下次找襪子也不用翻半天,多省事?!?/p>
申雨瀟心里暖得發(fā)緊,想張嘴說句“謝謝”,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,直愣愣地跟著郭峰的動作點頭。
后來,他和同事閑聊的時候才知道,原來郭峰那天根本不知道他要搬宿舍——是路過時,看見好幾個新工都在獨自搬行李,有的抱著被子走得磕磕絆絆,才特意停下來,挨個兒敲了敲新工人宿舍的門,想看看誰需要搭把手。(周晉標(biāo) 作者單位:東峰煤礦)